引言
乌古蒙建筑群的布局或许可以理解为三个互相叠加的矩形。最大的矩形是一个苹果园,得到沟渠和树篱的保护。法军从南面进攻,可以走进果园,但进去之后就遇到第二个,也是更难对付的矩形,即有围墙的花园。花园一定曾经是乌古蒙的骄傲,风景旖旎,小径将花坛切割成许多块,鹅耳枥和樱桃树可以提供荫凉。对麦克唐奈中校来说更重要的是,花园西面有房屋,南面和东面是7英尺高的砖墙。
他在墙后搭建了平台,以便让士兵越过墙最顶端的盖顶射击。墙面也打出了许多枪眼。第三个矩形是花园西面的房屋,非常坚固、易守难攻。这些房屋是互相紧挨着的,所以构成了一面坚固的砖石屏障。在南面,面向法军进攻的方向,有一个园丁小屋、一个储藏室,二者之间是一扇有拱的大门。大门已经被封闭并堵塞和设防。这些房屋的墙也都有枪眼,面向西方的建筑物(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座大谷仓)的墙面也有枪眼。
在矩形的对面,有牛棚和马厩,它们与花园相连,而矩形的中央就是别墅本身,这是一座相当大和舒适的宅邸,有很高的窗户,士兵可以从这些窗户越过其他房屋的屋顶射击。别墅旁有一座小教堂。主要的场院在谷仓和牛棚之间。整个建筑群的主门在场院北边。这就是后来很有名的北门,本次战役最闻名遐迩的事件之一就将发生在这里。一条小径沿着大谷仓延伸,将有围墙环绕的建筑群与一个小菜园分隔开,菜园有树篱和篱笆。
由果园、花园、菜园、树篱、砖墙和石屋构成的整个建筑群,用冷溪近卫团的亚历山大·伍德福德中校的话说,“非常适合防御”:中央的别墅是一座坚固的方形建筑,有小门和小窗。库房和粮仓构成一个近似方形,与南面的小场院有一扇门连接。从这个场院,有一道门通向花园,一道分成左右两扇的大门通往树林……还有一扇门通向西面的小径。大场院的西北角还有一个供马车出入的门。
法军从橡树林里杀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连串令人生畏的高墙和建筑物。他们正前方是园丁小屋,它的窗户里喷射出滑膛枪子弹。园丁小屋的右侧是米长的高耸的花园砖墙。从树林边缘到砖墙的距离大约是30码。热罗姆的部下就在这个狭小空间伤亡惨重。热罗姆麾下第1旅的博迪安将军是最早一批阵亡者之一。之前防守树林的许多德意志士兵如今加入了乌古蒙高墙内的守军。他们中的一员,列兵约翰·莱昂哈德,在花园砖墙之后,通过枪眼射击:
他们刚占据枪眼前的阵地,大群法军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全都一心要夺取农庄。但他们来得太晚啦!他们发射的暴风雨一般的枪弹真是毁天灭地,草地很快被法军的死尸覆盖了。他们继续撤退或前进!之前防守树林的荷兰-德意志部队需要先撤入建筑群。因为面对树林的地方没有入口,他们需要绕过砖墙,所以肯定步履匆匆。因此,有人指控他们陷入恐慌,在逃跑。
好几位英国军官轻蔑地写道,荷兰部队逃跑了,但证据表明他们其实加入了花园内的英国近卫军,此时后者正遭到围攻,因为法军在拼命爬墙。热罗姆的部下多次冲锋,又多次被从枪眼或建筑上层射出的滑膛枪弹打退。建筑群内的一名德意志士兵称守军的火力“杀人不眨眼”,而且因为距离极短,滑膛枪火力的命中率很高。浓密的硝烟笼罩了房屋和高地上的树林。法军一心要夺取这座大堡垒,又投入了一个旅的步兵。
这真是可怕。法军没有调遣炮兵来摧毁砖墙,也没有梯子可以攀登,却仍然拼命猛冲。一名法军步兵回忆道:“死尸、垂死挣扎的人和伤员成堆地躺在地上。”苏格兰皇家第1步兵团第3营的弗朗西斯·霍姆中校称,砖墙前的屠戮“规模极其宏大”,并说成堆躺在地上的法军伤员多次请求他“命令他的部下向他们开枪,结束他们的痛苦”。英军一个连的6门榴弹炮在轰击树林,用榴霰弹和榴弹将橡树击碎,漫天横飞的碎片造成了更严重的伤亡。
现在企图驱逐詹姆斯·麦克唐奈麾下守军的有超过名法军步兵。他们无法攀爬花园高墙,就尝试绕过建筑物,将士兵向左侧和右侧派遣。别墅受到的压力很大,但增援部队从上方的山岭下来了。不是从威灵顿中路来(这是拿破仑希望发生的情况),而是来自别墅后方不远处的近卫军各营。威灵顿将其中一些增援部队派往别墅时说:“去吧,孩子们,快进去,不要让伯纳德再看到你们。”冷溪近卫团的两个连从山上冲下来,端着刺刀,将东翼的法军肃清,然后加入了高墙内的守军。
后来,其他一些连队也被派去援助乌古蒙,直到按照霍姆中校的说法,“整个第3团和冷溪近卫团的8个连被部署在乌古蒙或其附近。部署在那里的部队始终不超过1人”。而这1人(以及幸存的拿骚士兵)必须牵制住至少名法军。英国近卫军战士马修·克雷列兵这天的早餐是无法下咽的一小块烤猪头。他是防守小菜园(与大谷仓相隔一条小径)的士兵之一。
面对数量极大的攻打乌古蒙的法军,菜园几乎无法守住,所以守军奉命撤到墙后,但克雷和另一名近卫军士兵——“一位非常稳健和英勇无畏的老兵”,在这次短暂的撤退中与他们的连队失散了。他们不得不留在墙外,与敌军散兵交火:伯纳德不明智地爬上了一座山坡的高处,农庄的外墙就建在这山坡上。伯纳德以为在那里就能一个个消灭敌人的散兵……但很快伯纳德就发现,伯纳德成了他们的目标,因为伯纳德的红军服更显眼……
伯纳德继续与隔着菜园的敌人对射,但他们有一个优势,就是能用篱笆掩护,所以他们的子弹不断击中伯纳德背后的墙……伯纳德的滑膛枪现在出了毛病,真让人沮丧,但伯纳德看看地面,发现地上有一支滑膛枪,于是立刻捡起它,换掉伯纳德自己的枪。新的滑膛枪前不久有人用过,还带着热气,伯纳德发现它性能极佳。过了一段时间,克雷注意到,通往农庄场院的一扇大门是敞开的,于是他和另一名近卫军士兵冲了过去,在一群法军丧命于门口之后抵达了安全地点:
门上到处是弹孔……门口有许多敌人尸体。伯纳德特别注意到其中一具是一名法国军官,但很难分辨他们,因为这些死尸看上去都饱受踩踏,满身是泥。法军通过大门的进攻可能有两次,这是其中一次。大多数记载此次战役的资料都说法军只有一次成功进入围墙之内,但克雷说是两次。德意志守军的回忆录也支持他的说法。争夺乌古蒙的战斗非常激烈而残酷,在这个漫长日子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厮杀。
但他们暂时离开这里的攻守双方,因为拿破仑战线中路的大炮开始轰鸣了,法军向威灵顿山岭的第一次大规模攻势即将展开。乌古蒙远远还谈不上安全,法军将会调遣火炮来轰击围墙,下午还会发生一次凶险的危机,但拿破仑的大炮震撼天空时,麦克唐奈的部下仍旧坚守着乌古蒙,岿然不动。此时,在皇帝战线的中路,大炮在后坐力冲击下后退,向山谷喷吐浓烟,用实心弹和榴弹猛击威灵顿的山岭。
山岭上的半岛战争老兵们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即冲锋曲,这是法国鼓手在演奏进攻的节奏乐。这鼓点意味着,整个拿破仑战争时代最大规模的步兵攻势之一即将发动。拿破仑的大炮在震撼圣约翰山战场的空气,同样的轰鸣声也在撼动巴黎的窗户。荣军院(医院,也是残废军人的养老院)有一门炮在发射。这门炮发射的不是实心弹,也不是榴弹,而是在鸣礼炮,用硝烟笼罩了大操练场。
结语
“荣军院的大炮在响!”数学系学生埃米尔·拉布雷托尼埃尔回忆道。他问自己的室友:“你听到了吗?”“肯定是一场伟大胜利!”他们立刻站起来,跑出去打探消息。这门礼炮在庆祝6月16日皇帝在利尼大败普军的胜利。他们去比利牛斯咖啡馆读公报。他们欣喜若狂!荣军院的礼炮让他们回想起孩提时代令他们心旌摇曳的那些光荣胜利……他们骄傲得心醉神迷……伯纳德记得一名来自格勒诺布尔的学生卢梭热情洋溢地告诉他们,威灵顿被俘,布吕歇尔丧命!